2021年9月8日，深圳女子夢夢（化名）將立案材料郵寄至法院，9月22日，夢夢領到了案件受理通知書，請求法院依法判決給單身媽媽發(fā)放生育保險待遇。夢夢是一位非婚生育的媽媽。2021年，夢夢的孩子出生，隨之而來的是一場生育保險的行政訴訟。
由于沒有結婚證，夢夢生產的醫(yī)院告知“系統里無法查詢到其生育登記的信息”，區(qū)醫(yī)保局告知“其非婚生育‘屬于政策外’，衛(wèi)健委不會將其生育登記信息推送?！边@樣，夢夢拿不到生育保險。沒有生育保險，意味著夢夢在產假期間拿不到工資。夢夢向深圳市政府申請了行政復議，但仍然無法報銷生育保險。
2021年9月8日，28歲的夢夢開始走上爭取生育保險之路，向深圳市鹽田區(qū)人民法院寄出了起訴深圳市衛(wèi)生健康委員會的立案材料，爭取自己的生育權利。2022年1月28日，該案一審開庭，目前沒有宣判。
行政訴訟爭取生育保險
臨近2022年的春節(jié)前，夢夢收到了開庭傳票。1月28日，因個人原因，她并未出現在庭審現場，由律師代理出庭。
律師庭后反饋，被告方在庭審中堅持認為：未辦理結婚登記生育一胎不符合法律法規(guī)規(guī)定的認定，是依據《廣東省人口與計劃生育條例》第46條，且在認定時該條例未修改。計劃生育證明只是用于統計人口信息，取得該證明不等于認可生育合法性。另外，“一對夫妻生育兩個子女”及計劃生育政策中的“優(yōu)育”，都是對于非婚生育不符合生育政策的證明。
夢夢也希望有結婚證，這樣生育保險等一系列保障都會水到渠成，只是沒有得償所愿。夢夢2020年懷孕，和男朋友一直想要領證結婚。但由于男朋友的父親對夢夢的身高不滿意，遲遲不同意他們結婚?？紤]到男朋友父親的身體狀況，夢夢和男朋友也只能維持現狀。目前她還是和男朋友住在一起，只不過沒有領結婚證。
2021年初，夢夢確定無法領證的時候，就開始查未婚生育的相關資料，了解到一些未婚群體無法領取生育險的案例，有了心理準備。由于自己從事法律工作，夢夢了解到更多維權途徑，也讓她在前期與政府工作人員的溝通過程中，更有底氣、更堅定，也更注意證據保留。
廣東省衛(wèi)健委在制定生育登記相關規(guī)定時就已將未婚生育人群的辦理考慮在內?！稄V東省衛(wèi)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關于生育登記和再生育審批的暫行管理辦法》第八條第三款規(guī)定：“未辦理結婚登記生育第一個和第二個子女的，按本辦法規(guī)定辦理生育登記。”根據該條款，未婚生育一孩和二孩的人群也可以辦理生育登記，相關人群由于未辦理結婚登記，未持有結婚證，在辦理生育登記時可不提供結婚證。
事實上，夢夢孩子的醫(yī)院建檔和戶口辦理都很順利。夢夢告訴上游新聞記者，她2021年1月去醫(yī)院建檔，當場辦好，沒有障礙。孩子順利出生不久后，夢夢去派出所辦孩子的戶口，當場辦好了，孩子戶口落到了她的戶口下，也沒有障礙。相比于已婚媽媽，她只需要當場多簽一份聲明書。
只是生育保險夢夢無法領取。由于沒有結婚證，夢夢生產的醫(yī)院告知系統里無法查詢到其生育登記的信息”，區(qū)醫(yī)保局告知“其非婚生育‘屬于政策外’，衛(wèi)健委不會將其生育登記信息推送。由于生育津貼需要公司申請，公司向她拿生育相關資料的時候，自然會知道未婚的情況，而生育登記信息的不推送影響公司的申請，她才無法拿到生育保險。
她想到加過的非婚媽媽微信群里面有一個公益律師，所以主動加了董曉瑩律師的微信，請求幫助。后來，董曉瑩律師幫忙牽線，請了深圳本地的代理律師，分別向深圳衛(wèi)健委和醫(yī)保局申請了行政公開，向市政府申請了行政復議。
她弄清楚了哪個環(huán)節(jié)卡住了她。通過深圳市政府信息申請公開系統網站，她分別向深圳市醫(yī)保局、深圳市衛(wèi)健委申請信息公開，申請上傳、共享本人的生育登記信息到醫(yī)保系統，并對為何醫(yī)保系統無法顯示本人生育登記信息釋明原因。盡管申請的內容也許并不屬于政府信息公開的范疇，但通過這一方式，夢夢知道了是由于市醫(yī)保局和市衛(wèi)健委的行政行為導致她無法取得生育保險，并獲得了書面證據。
單身女性生孩子是否應享受生育保險
生育保險是一項由國家立法，在勞動者因生育子女而導致勞動力暫時中斷時，由國家和社會及時給予物質幫助的社會保險制度。主要包括生育津貼和生育醫(yī)療待遇。職場女性在休產假期間，工資會由生育保險提供。
單身女性生孩子是否應享受生育保險？據了解，我國各地實踐情況不一，目前部分地區(qū)非婚生育婦女仍不能申領生育保險。
例如，北京市規(guī)定，不符合國家或者本市計劃生育規(guī)定的，生育、計劃生育手術醫(yī)療費用生育保險基金不予支付?！侗本┦腥丝谂c計劃生育條例》并未具體規(guī)定何為不符合計劃生育。但參保人員申領生育保險相關待遇應當出具《北京市生育登記服務單》，而申領生育登記的對象僅為“夫妻”，且申請材料包含結婚證。也就是說，沒有結婚證，就辦理不了生育登記，生育保險也就無從談起了。
據多元家庭網絡推文，北京的一位非婚媽媽爭取生育保險到目前為止仍未成功。在北京工作多年的Sarah（化名），因未婚生育被公司違法辭退，并被用人單位拒絕發(fā)放產假工資。她認為自己應當享受生育保險待遇，故起訴了用人單位，但北京市朝陽區(qū)人民法院和北京第三中級人民法院均以Sarah“未婚生育，不符合國家政策，要求支付產假工資的請求缺乏法律依據”而駁回了Sarah。Sarah繼續(xù)向北京高院申請再審，希望北京高院能夠確認其合法的生育權利保障。2021年12月6日，法院裁定Sarah再審申請被駁回。但她依舊不服，決定繼續(xù)申請檢察院抗訴，現已委托律師。
不過，也有除了深圳以外的其他城市的非婚媽媽得到了生育保險，上海市也有成功案例。“國內未婚生育申領生育保險金第一案”，從一審到再審再到向最高院申訴，歷時4年，一路敗訴。直到2020年12月，上海市民政局發(fā)布《關于市衛(wèi)生健康委“申請享受生育保險待遇計劃生育情況審核”事項退出社區(qū)事務受理服務中心受理清單的通知》。該通知發(fā)布后，該案當事人最終領取到了生育保險。當事人還與上海的志愿者，從上海市上千名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中挑選出，可能關注婦女權益、生育權、社會福利保障等領域的人大代表111人，政協委員41人，并完成了《建議保障未婚女性依法領取生育保險待遇的權利》的提案和個人建議信，希望能讓更多人關注非婚媽媽生育權益的問題。
廣東省是最早有非婚媽媽領取生育保險的地區(qū)，但即使同一個省份、同一個城市或同一個區(qū)，也存在執(zhí)行不統一的問題。廣東省于2016年出臺的《廣東省衛(wèi)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關于生育登記和再生育審批的暫行管理辦法》，其中第八條規(guī)定“未辦理結婚登記生育第一個和第二個子女的，可辦理生育登記。”這意味著，即便沒有結婚證明，孕婦也可以進行生育登記。
雖然非婚子女的生育登記可與婚生子女一樣順利登記，但生育保險仍是一大難關。夢夢最近才知道有一個深圳福田區(qū)的非婚媽媽順利領到了生育保險，而她此前了解到的被拒絕領取生育保險的媽媽，則很多都是寶安區(qū)的。
不后悔生下孩子，“我不可能不要自己的寶寶”
2021年，就有全國人大代表建議國家明確非婚生育符合計劃生育政策，保障單身生育女性平等享受生育保險待遇，為未婚生育婦女提供平等保障。
全國人大代表、廣東省黨外知識分子聯誼會會長、廣東國鼎律師事務所主任朱列玉建議指出，我國《社會保險法》《人口與計劃生育法》和《女職工勞動保護特別規(guī)定》均規(guī)定了生育保險制度，保障職工在生育中可以獲得生育醫(yī)療的報銷和生育津貼，但均未將符合計劃生育政策作為享受生育保險待遇的條件，對非婚生育是否符合計劃生育政策亦無明文規(guī)定。
他認為，基于以上法律規(guī)定，新生兒的來源不應成為婦女能否享受生育保險待遇的限制。明確“非婚生育符合計劃生育”，可以增強女性生育的意愿，從根本增強生育基礎。
順利生下孩子不久，夢夢重返職場。她和孩子的父親并沒有明確的分工，她和孩子爸爸上班的時候，夢夢的媽媽會幫忙帶娃。她表示做工作上的適應問題不大，主要是很少連續(xù)幾個小時離開寶寶，有時上班會想念。還好她的媽媽時不時也會發(fā)寶寶的照片和視頻到家里的微信群，讓她間歇的時候可以看看寶寶。
“寶寶很可愛很健康，目前還小不會說話，但是經常咿咿呀呀地叫喚。我平時拍了不少照片和視頻，也會記錄寶寶的身高體重數據，看是否在正常的生長曲線范圍內。目前寶寶的身高體重都在中上水平，這也讓我很欣慰?！皦魤粽f。
雖然夢夢走上了比普通母親更艱難的路，她知道如果孩子的爺爺一直不同意他們結婚，他們可能一直無法領證，只能維持現狀。但她沒有因此而打退堂鼓?！拔覜]有動搖過，也不可能不要自己的寶寶，而且寶寶出生以后我更加確定，雖然這條路很艱難，但是寶寶帶給我的幸福感是難以言喻和無法替代的。”
上游新聞記者宋雨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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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婚媽媽們的生育金之“戰(zhàn)”，爭的到底是什么？（東方網·縱相新聞）
記者陳麗娜
為爭取生育金奔波了4年的非婚媽媽張萌或許沒有想到，成功領取生育金的那一刻，她并沒有那么興奮，更多的是平靜。
然而，當她被媒體作為“勝利”的象征廣泛報道時，與她同樣遭遇的非婚媽媽們似乎并沒有那么好的“運氣”。
非婚媽媽們的生育金之“戰(zhàn)”，爭取的到底是什么？
一場長達4年的長跑：想過放棄也堅持了下來
“和男友分手后，我發(fā)現自己懷孕了。當時我已經41歲，如果不生下來可能今后都不會有孩子了?！睆埫冉衲?5歲，是一位非婚媽媽，一個4歲男孩的母親，也是“單身媽媽爭取生育保險第一案”的當事人。
2017年，工作、生活在上海的她，因未能提供《計劃生育情況證明》，申領生育保險時被拒。
隨后的4年時間里，她打了無數次電話給醫(yī)保事務中心、社區(qū)事務受理服務中心等相關單位，以至于后來對方接到電話，一聽聲音就知道是張萌。
這期間，張萌還不斷提起行政復議、行政訴訟、申請再審，但案子一次次敗訴。
長跑一旦開始，接下來就是巨大的消耗。
2017年，張萌訴所在街道辦，一審敗訴。2018年，張萌訴社保事業(yè)管理中心，一審、二審敗訴。2020年，張萌向上海市高院申請再審，仍舊被駁回。
今年1月，張萌向最高人民法院郵寄了申訴材料。目前，她仍在等待回復。
張萌的代理律師方潔告訴縱相新聞：“我國現行法律和政策未禁止未婚生育，更未禁止未婚生育者申領生育保險?！?/p>
其中，《婚姻法》規(guī)定，非婚生子女享有與婚生子女同等權利?！秳趧臃ā穼ιｋU金待遇領取也未設定以“計劃內生育”為前提條件。因此，在方潔看來，沒有理由剝奪未婚生育媽媽領取生育保險金的權利。
生育保險作為一項國家的社會保險制度，包含在職工的“五險一金”中。《中華人民共和國社會保險法》規(guī)定用人單位已經繳納生育保險費的，其職工享受生育保險待遇。
2020年4月30日，國家醫(yī)保局發(fā)布通知，鼓勵探索“承諾制”和“容缺受理制”，取消不必要的環(huán)節(jié)和手續(xù)。在印發(fā)的全國醫(yī)保經辦政務服務事項清單中，生育保險待遇辦理材料中未提及結婚證。
2020年12月25日，張萌在訴訟之外，等來了一個“好消息”。上海市民政局宣布：“申請享受生育保險待遇計劃生育情況審核”退出社區(qū)事務受理服務中心受理清單。
2021年1月，張萌在“隨申辦APP”辦理線上申領生育金。第一次申請退了回來，第二次材料上傳不全，直到第三次，提交最終成功。今年3月，她終于拿到了生育金。
張萌說，收到生育金申領成功信息的那一刻，她反而很平靜。
4年過去了，孩子早已從襁褓中的嬰兒變成了會突然說“媽媽我愛你”的小暖男，張萌手機備忘錄中取名為“馴獸記”的寶寶日記也滿滿地記錄下了母子情深時刻，與張萌一同攜手“戰(zhàn)斗”的律師和她成為了好朋友，照看孩子的外婆蒼老了不少，就連張萌自己的發(fā)絲也悄悄爬上了白發(fā)……
“我相信要做對的事情，哪怕很難?！睆埫扰c許多人的堅持也讓變化在真實發(fā)生著。
的確，張萌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
廣東省在全國率先有所突破
2020年3月，廣東省衛(wèi)生健康委員會在答復關于“部分未婚媽媽不能申領生育保險待遇的問題”時明確，“未婚生育一孩和二孩的人群，也可以辦理生育登記。相關人群由于未辦理結婚登記，未持有結婚證，在辦理時可不提供結婚證?！?/p>
同時，廣東省衛(wèi)健委表示，“生育保險待遇支付等生育保險業(yè)務由醫(yī)療保障部門負責，我委將指導各地衛(wèi)生健康部門在工作中加強與醫(yī)療保障部門的聯系和協調，及時通報、交流生育服務政策和措施，并在發(fā)布新政策時加大宣傳力度，在辦公場所、網站、、宣傳欄等地點和媒介充分公開，使新政策得到廣泛認知，共同維護好群眾的合法生育權益。”
2020年初，上?！皟蓵逼陂g，部分人大代表聯名呼吁保障未婚媽媽的生育保險權益。
參與該建議的上海市人大代表周瑜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我們建議政府部門加強對未婚生育群體的關注，開展調查，進一步的研究對策、積極引導，這樣可以讓計劃生育高質量地繼續(xù)發(fā)展。之后很快地收到了衛(wèi)健委的來電，答復說會開展調查，積極研究對策?！?/p>
“我的成功給了她們很多信心，但現實情況是在我之后，許多提交生育金申領的非婚媽媽們失敗了。”張萌說。
同在上海的李冉有一個一歲多的寶寶，得知張萌的成功后，她受到了很大的鼓舞?！拔覀円婚_始都認為張萌的個案說明了政策的放開?！崩钊礁嬖V縱相新聞。
由于處于離職狀態(tài)，李冉并不能在“隨申辦APP”上申領。今年3月中旬，當她同樣信心滿滿地前往線下社區(qū)服務中心，告知工作人員自己未婚，并將張萌的成功案例展示給對方后，卻得到了一個令她吃驚的答復。
對方的答復讓人感到個案背后的復雜。
困境，還在成功的個案之外
“工作人員當場和我說非婚不能領取生育金，領取就是騙保，有可能會被追回?！睂τ诶钊绞盏降拇饛停瑥埫炔⒉灰馔?。
張萌告訴縱相新聞，她當時在線上領取生育金的時候沒有要求提交結婚證明，但是需要簽署一份承諾書，承諾自己符合申領生育保險待遇的條件。
張萌的代理律師方潔告訴縱相新聞，涉及到“騙保”的法律依據，主要有以下幾個。
《中華人民共和國社會保險法》第88條規(guī)定“以欺詐、偽造證明材料或者其他手段騙取社會保險待遇的，由社會保險行政部門責令退回騙取的社會保險金，處騙取金額二倍以上五倍以下的罰款?！?/p>
第94條規(guī)定“違反本法規(guī)定，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p>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266條規(guī)定“詐騙公私財物，數額較大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處或者單處罰金；數額巨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jié)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數額特別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別嚴重情節(jié)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并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本法另有規(guī)定的，依照規(guī)定?！?/p>
《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于<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條的解釋》指出“以欺詐、偽造證明材料或者其他手段騙取養(yǎng)老、醫(yī)療、工傷、失業(yè)、生育等社會保險金或者其他社會保障待遇的，屬于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條規(guī)定的詐騙公私財物的行為。”
方潔表示，理論上，單身母親成功申領生育保險后被追究刑事責任的可能性相對較低，除非能夠證明申領者實施了“偽造證明材料或者其他手段騙取社會保險待遇的行為，例如使用假的結婚證騙取保險；或者認定申領者在申領時作出了不實承諾行為或其他行為，該等行為被認定為使用欺詐手段騙取保險”。
“之前成功申領保險金的單身媽媽在提交線上申請時，系統并沒有審核婚姻狀況。”方潔說。
為此，在第一次線下失敗后，李冉沒有放棄。直至第三次，她在一位媒體記者的陪同下，再次前往社區(qū)事務受理中心辦理生育保險金申領，這一次工作人員受理了她的申請，但最終結果還要由醫(yī)保中心審核。
李冉告訴縱相新聞，她這幾個月的心情就像坐了過山車，起起伏伏?！耙婚_始，我覺得政策放開了，后來我想可能是醫(yī)保系統的漏洞導致有人成功領取生育金，現在我看央視的《新聞周刊》也報道了這件事，就又有了希望?！?/p>
和李冉的樂觀不同，李佳的態(tài)度顯得比較悲觀。
“我知道目前只有今年1、2月份申請的媽媽成功拿到生育金了，差不多有十幾個，后面的幾乎全失敗了。”今年3月，李佳第一次線上申請操作，后來接到醫(yī)保中心工作人員電話表示要提供結婚證，否則無法申請。
4月初，第二次線上申請的時候，李佳發(fā)現系統內多了配偶姓名、配偶信息等必填項。
“這一次，需要填配偶的姓名，我們連線上提交的資格都沒有了?！崩罴颜f，雖然她也看到許多媒體報道了成功個案，包括央視，但是她對成功領取生育金并沒有信心。
李佳工作繁忙，一次又一次的期待與落空讓她感到非常疲憊?！罢f實話，生育金這筆錢拿不拿對我也沒有太大影響?！?/p>
4月12日，縱相新聞記者撥打上海市衛(wèi)生熱線，咨詢申領生育金的相關手續(xù)，接線工作人員明確表示“申領生育金必須要有結婚證?！?/p>
“風險永遠都在，每一步都有?！北M管已經拿到生育金1個多月了，但張萌分文未用。關于生育金是否會被追回的爭議，她坦然面對。
“這不僅僅是錢的事情，還是一種平等權益的認可，認同不同種類家庭的存在。只要他們生活幸福，不影響他人，也許你覺得現在是對我們這樣一個少數群體的寬容，以后你（如果）因為種種原因成為類似的少數群體，我相信你也希望得到社會對你的寬容?！?/p>
在上海大學社會學教授顧駿看來，給非婚媽媽生育金從道理上而言是完全站得住腳的?！吧鹗墙o生育女性的生育關懷，是國家承擔對新生命的責任。這筆錢是婦女和兒童的權益?！?/p>
其次，顧駿認為，近年來我國人口出生率成斷崖式下降已是不爭的事實，相關部門應該在現有的法律法規(guī)空間內釋放空間，鼓勵生育?！胺腔閶寢尦晒ι觐I生育金的個案是符合這個方向的?！?/p>
第三，盡管計劃生育的說法在法律上仍然存在?！暗撬t早會被突破，晚突破不如早突破?！?/p>
第四，對于成功的個案被媒體廣泛報道后，審核政策又“收緊”這一現象，顧俊以“羞答答”“走一步、退半步”來形容。
對于成功申領的個案在系統內所簽署的個人承諾書與之后增加了審核項目的這一操作系統之間發(fā)生的變化，上海社會科學院城市與人口發(fā)展研究所人口發(fā)展與公共政策研究室副主任、副研究員于寧博士認為，政府方面是否有明確的文件，這是需要考慮的。
“非婚生子女的權益已受到法律保護，社會對未婚媽媽群體的理解與包容也隨時代發(fā)展不斷增進，而有法可依始終是政府履行職能、公民享有權益的大前提?！庇趯幷f。
顧駿也表示，在國家法律未有突破之前，地方政府很難做出大的改變，因為地方政府必須依法行政。
“總的來說，請未婚媽媽們耐心等待，這么多年都等下來了，再等等。”
?。☉茉L者要求，文中張萌、李冉、李佳均為化名）
縱相短評
未婚媽媽一直存在于主流之外，目前還沒有官方的數據統計。國內學者萬海遠等人2014年的田野調查顯示，非婚生育“黑戶”占被調查“黑戶”的10%。而國務院第六次人口普查顯示全國無戶口人員有1300萬。
據此估算，我國非婚生子女人數已超百萬。這是社會發(fā)展到一定階段后必然出現的社會現象與社會群體。
張萌在采訪中不止一次說到，她爭取的并非是生育金，而是一種平等權益的認可。社會的進步，有時也體現在人們對很多過去不能、不想接受的事情，采取了更大的包容與尊重?？梢哉f，張萌成功的個案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同時也符合生育政策不斷開放的背景。
此前針對未婚生育現象的一系列規(guī)定，諸如社會撫養(yǎng)費、上戶限制等所對應的政策環(huán)境和社會土壤都悄然發(fā)生了變化?！秶鴦赵恨k公廳關于解決無戶口人員登記戶口問題的意見》已明確解除了非婚生育子女的落戶限制。
可以說，這些都是好的變化，而且這些變化是預料得到的。
但同時，我們也要看到，有些問題的解決并非一蹴而就，尤其是上升到嚴肅的法律層面，更要考慮各種情況的發(fā)生以及可能帶來的負面影響。
就此案例來看，對于“非婚媽媽”如何界定、自然受孕與實施輔助生殖技術的女性是否享有同等待遇、政策一旦放開，之前非婚媽媽是否也可以申領生育金等等一系列問題都需要充分顧及。
另外，也應當看到，對單身人士生育權通過法律得到許可，與我國傳統價值、公序良俗又不太相符。畢竟，傳統的家庭結構是更加穩(wěn)定的，對孩子的成長也更加有利。
2017年，國家相關部門曾表示，對于《人口與計劃生育法》等相關法律的調整，他們將會同有關部門廣泛深入調研，加強研究論證，密切關注“冷凍卵子”等技術發(fā)展，積極做好可行性研究，完善相關法律法規(guī)，切實保障單身女性合法權益。
這個過程或許正如專家所說：“請未婚媽媽們耐心等待，這么多年都等下來了，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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